CIIDWPNo.48-罗楚亮等-2007-2013年期间的收入增长和收入差距
罗楚亮; 李实; Sicular, Terry; 岳希明
发表时间:2016/6/15 6:03:24    最近修改时间:2016/6/15 6:03:24
摘要: 本文基于中国居民收入分配课题组 2007年和2013 年两次住户调查,讨论这一期间的居民收入差距变动特征。本文的结果表明,这一时期的居民收入总体上仍表现出了较高的增长速度。在这 7年期间,城镇人均收入实际增长 32.6%,农村居民收入增长则翻了一番。但流动人口的收入增长缓慢,只有 19%。从分项收入构成来看,城镇居民的收入增长主要来自于工资收入、养老金和自由住房估算租金;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的主要贡献因素仍为工资收入,占到农村人均收入增长总额的 40%。在流动人口中,工资收入和家庭经营收入对于总收入的增长贡献达 63%。
关键词:收入增长;收入差距

作者

罗楚亮——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
李实——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
Terry Sicular——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教授
岳希明——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
 

1. 引言

在经济转型过程中,中国经济总体上保持着快速的增长趋势,这既表现在人均 GDP等产出指标的不断上升,也体现在城乡人均收入水平的不断增加。尽管 GDP或人均GDP 在2012年和 2013年的增长速度开始有所放慢 1,但在本文所将要关注的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人均 GDP实际年均增长仍达8.5%,城镇和农村人均收入实际年均增长率也分别为 8.5%和11.4% 2。在 2002年到2007 年期间,人均 GDP的年均增长率平均为11%,农村与城镇居民人均收入增长率分别为 6.8%和9.6% 。比较这两个时期的这些增长率指标,可以发现两个重要特征。一是在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人均 GDP增长率与居民收入增长率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在前一个时期,人均 GDP增长率明显高于收入增长率;而在后一个时期中,人均 GDP增长率与城镇居民收入增长率基本持平,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率高于人均 GDP增长率。第二个特征是,在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率要高于城镇,而此前时期则相反。

另一方面,收入差距表现持续地、全方位扩大,使得中国社会迅速地从平均主义盛行进入收入分配严重不均等的状态,是经济转型过程中收入差距变动的基本特征。根据中国居民收入分配课题组( CHIP)的结果,中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在 1988年、1995 年、2002年和 2007年分别为0.382 、0.437、 0.454和0.474 。但最近一段时期,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经济增长的这种变化,可能会影响到收入分布的特征改变。从既有的研究来看,城乡之间的居民收入差距对于中国总体收入差距具有非常重要的解释份额 3。农村人均收入增长速度高于城镇居民,这将导致城乡之间收入差距的缩小,从而成为抑制收入差距持续扩大的因素。按照国家统计局的结果,城乡人均收入比率(城镇 /农村)在2007 年达到3.33倍,这也是 1978年以来的最高值,而2013年则下降至 3.03倍。城乡之间仍然存在着非常明显的名义货币收入差距,但这一比率在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也表现出了明显的下降趋势。

在2007 年到2013年期间,尽管经济增长速度有所下降,但这一期间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失业现象。从国家统计局的登记失业率来看, 2009年达到4.3% ,随后下降并稳定在 4.1%左右4。这可能得益于城镇化进程的加速以及第三产业就业比重的上升。城镇人口比重从 2007年的45.89% 上升至2013年的 53.73%;在全部就业人员构成中,第三产业就业比重从 2007年的32.4% 上升至2013年的 38.5%(第二产业相应地从26.8%上升至 30.1%)5。另一方面,职工工资,特别是农民工的工资仍然表现出较高的增长速度。从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的各个年份中,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年度实际增长率通常略高于人均 GDP的实际增长率。这一期间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年度实际增长率均值为 9.7%,比同期的人均GDP实际增长率高出 1.2个百分点。就业数量和工资水平的稳定增长,可能与这一时期所推行的积极就业政策以及劳动合同法规等对劳动力市场的干预行为有关。 2007年中国颁布了《就业促进法》,随后坚持实施就业优先战略,通过税收减免等政策鼓励企业对失业下岗人员的吸纳,鼓励扶持劳动者自主创业,并加强了对就业困难群体的培训。 2008年实施的《劳动合同法》被认为对劳动力进行了倾斜性保护,对于劳动力的解雇施加了额外的约束,强化了劳动关系的稳定性,同时也增强了企业的工资支出和社会保险等相关方面的责任。这些劳动力市场干预措施,强调对劳动者利益的保障,降低了就业者的失业风险和工资波动风险。

在这一期间,中国政府也加强了收入分配以及社会保障的相关政策力度。从城乡居民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来看 6,从2007 年到2013年期间,城镇低保人数尽管没有增长 7,但城镇低保标准从182元每月提高到了 373元,月均保障水平也从103元上升到 264元,分别上升了一倍;农村低保人数则从 2007年的3566.3 万人增加到 2013年的5388 万人,农村低保标准从每月 70元上升到203 元,人均补差从 38.8元增加到116 元,均提高了将近 2倍。2009 年开始进行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试点(或称“新农保”), 2011年启动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试点。 2012年全面启动了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全覆盖,合并为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新农保”养老金收入显著提高了农村老年人的收入水平(张川川等, 2014)。2013 年企业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调整,月人均增加 170元。此外,城乡医疗保障的覆盖人群以及补偿标准也都有所提高。这些措施对于低收入人群的收入保障和收入增长都会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自1978 年中国经济体制开始转型以来,居民收入差距表现出持续、快速扩大的趋势,中国不断扩大的收入差距吸引了大量的研究。图 1-a给出了2005 年以前,世界银行和 WIDER(世界发展经济学研究院)对中国总体收入差距的各种估计结果。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中国基尼系数从 1981年的0.2911 上升到2005年的 0.4248,表现出了明显的上升趋势。 WIDER的基尼系数来自于对研究文献中所搜集到的各种估计结果,因此每个年份中都会存在若干不同的估计值 8,但总体趋势上也是上升的 9。

2003年以来,国家统计局估算并发布了全国的基尼系数10,如图1-b所示。这一结果表明收入差距总体上处于非常高的水平。在2003年到2014年期间,收入基尼系数一般都处在0.47以上。但也可以看出一个令人欣慰的变化特征,基尼系数从2008年以来具有缩小的趋势,从2008年的0.491下降到2014年的0.469。随着中国居民收入分配问题日益被关注,但官方住户调查微观数据并不向研究者开放,一些研究者开始独立搜集相应的调查数据。基于这些数据,所得到的基尼系数通常都要比官方结果高得多11。

本文基于中国居民收入分配课题组2007年和2013年两次住户调查,讨论这一期间的居民收入差距变动特征。从前面的总体环境描述中可以看出,这一时期与本课题组所涉及到的既往时期存在着一些非常明显的差异,主要表现为,经济增长相对减速(尽管相对于其他经济体,经济增长速度仍是比较高的),而这一时期的社会保障等相关措施得到了加强,这对于中国居民收入分配格局将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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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按照中国官方统计数据的结果, 2012年和2013 年GDP的实际增长率分别为 8.5%和7.1% ,人均GDP增长速度均为 7.2%。这两年的增长速度要低于 1978年经济体制改革以来的大多数年份。中国官方以及部分研究者认为中国经济可能由此进入中低速增长的 “新常态” 。中国政府和相关机构对于中国经济增长速度的目标和预期也在下调。
2 这些年均实际增长率分别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所公布的人均 GDP、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人均纯收入的指数值计算得到,计算公式为: graphic
3 在以往的研究中发现,根据 MLD(平均对数离差)和泰尔指数的分解结果来看,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对于总体收入差距的解释份额通常在 40%左右。并且在2002年到 2007年期间这一份额是上升的。
4 类似地,这一现象也与领取失业救济金的人数变化趋势相一致的。从 2007年到2013 年期间,领取失业救济金的人数总体上表现出下降趋势,从 2007年的538.5 万持续下降至 2012年的390.1 万,2013年略有上升,为 416.7万人。(见《中国统计年鉴( 2015)》表24-29 )。
5 这些数据都来自于《中国统计年鉴》 2008年和2014 年。
6 城镇和农村低保发展状况来自于 2007年和2013 年的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
7 2007 年城镇低保人数为 2272.1万人,2013 年为2064.2万人,略有下降。
8 WIDER所整理的数据集中,1978年以来基尼系数最高的达到 0.469,为2004 年的估计结果。在这一数据集中,中国基尼系数最高的是 1953年,为0.561 。
9 如果将WIDER数据库中,中国 1978年以来的基尼系数对年份做回归(一共有 112个观测样本),可以得到年份的回归系数为 0.007,t 统计量在1%的置信度水平下显著, R2高达0.36 。
10 国家统计局每年都进行全国城乡住户调查,以日记账的形式收集住户的收入和支出信息。但图 1-b中的基尼系数并不是直接基于住户调查中的收入信息,而是基于个人收入所得税等其他信息来源进行了调整,但对于这些调整的过程与方法,国家统计局从未进行过说明。
11 例如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中心根据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 CHFS)推算2011 年全国基尼系数为 0.61;北京大学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 CFPS)推算的2010 年和2012年的家庭收入基尼系数分别为 0.530和0.532 。Xie和 Zhou(2014 )、罗楚亮和李实( 2015)给出了近年来相关住户调查数据中的收入基尼系数估计结果。不同数据来源所导致的收入差距估计结果差异与多种因素有关,这种争论也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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